“国家安全部门的日常调查方法包括访谈、监控和数据挖掘,平时影视剧里常见的潜伏、伪装和收买,并不是国家工作人员在本国主场的正常策略;当然,如果在其他国家执行任务,人手不足、环境也不熟悉时,非常规手段可能更加高效。我就汇报到此,下面轮到贺涵发言。”小组视频会议上,林一清讲完话之后,将贺涵设为发言人。

    “我有事汇报,”贺涵斟酌着说,“近一个月来,黄璃一直在和我联系。一开始主要是发衣服的图片,邀请我评论和试装,我偶尔回回话。昨天,他发短信邀请我参加公司活动,希望组织批准我跟一跟这条线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们第一次向组织申请立案,贺涵,你能够代表小组来申请吗?”一直不做声的何处突然严厉地说。

    贺涵犹豫了。

    林一清马上道:“何处,要不要先听听小枚对黄璃的情报分析?”

    何处不置可否,张小枚赶紧汇报说:“我们调查了黄璃的出入境、通讯和财务活动。黄璃,漂亮国华人,护照号码*****。2013年****设计学院毕业,有完整的教育部国外学历认证。2015年首次入境,开办轩斋国风服饰设计工作室,为影视剧提供古装服饰,也有自己的古风时尚品牌。此人年均出入境记录11次,主要到访漂亮国,出入境事由为商务及探亲。黄璃的主要通讯对象包括影视公司、演员、服装、整容、医疗及电子设备厂商,行业跨度之广,人员之复杂,远超我们的预期。财务方面,公司启动资金来源不明,但目前盈利尚佳,资金流出情况不明朗。收买河飞案中保安副队长的大笔款项,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公司流出来的。我暂时没有完整证据,因为洗钱链比较长。如果能申请到搜查证,请财政税务协助调查,一定可以找到证据。”

    “但这样一来,动静很大,容易打草惊蛇,更何况如果证据不理想呢?”何处反问道,“林一清,你明明知道,目前的调查结果,不足以立案!财务不透明、人员管理混乱在影视时尚公司非常常见,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。至于黄璃这个名字,目前‘候鸟’中暴露的代号只有天鹅、杜鹃、鹦鹉和大雁,并没有黄鹂,你们可能想多了。林一清,你怎么也开始感情用事了?”

    林一清想了想说道:“收买保安副队长的资金来源,虽然尚无完整的证据链,但明显与这家公司有关。想想吧,‘候鸟’这么庞大的组织,怎么保证后勤、财务,还要协调和物色被假冒的人,甚至通过微整形解决身份证与人脸识别不一致的问题……如果黄璃或者他的公司就是这个幕后保障,那一切都说得通了。后勤就像战争中的粮仓,一般很隐蔽,不容易发现;然而一旦掀翻,破坏力也最大,所以有时候需要赌一赌。希望您支持我们继续调查。”

    “继续调查?难道不是为了贺涵,公器私用?”何处一针见血地问。

    林一清沉吟片刻道:“贺涵有他的心魔,我也有。弗洛伊德称之为trauma(创伤),据说童年的创伤,会成为一生的梦魇,让人永不安宁。小时候没有能力调查,固然是一种遗憾;如果有了能力,甚至明明发现了问题,却因为种种顾虑而没有调查下去,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,留下的就不仅仅是遗憾,而是新的创伤吧。”她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,小心翼翼地劝说道:“何况继续调查下去,没有问题亦无伤大雅;真有问题,不就赚大了?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学得和那个臭小子一样油嘴滑舌了?”何处斥道,“于公,我不能批准你们的立案申请,不允许你们使用超过小组和个人权限的调查手段。”他顿了顿,四个人摒住了呼吸。“于私,我会适当调整工作量,不让你们太辛苦;你们只能利用私人时间进行调查。”他咳了一声,说道,“至于我个人……会密切注意调查进展,一旦达到立案标准,就介入帮你们争取资源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何处!”四个人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会议结束,大家陆续关闭视频的时候,林一清注意到,贺涵退出前悄悄地对她做了一个“谢谢你”的口型。她笑了笑,心想:“希望大家以后都能睡个好觉。”

    贺涵答应携女伴参加黄璃公司的活动后,黄璃很高兴,特意邮了两套古风的礼服过来,说是借给他俩的。

    张子谦对寄来的东西及包装进行了全面检查和清洗,没有发现问题。四个人聚集在贺涵家里讨论行动计划。

    贺涵的家在首都二环内,离他上班的能源部坐三站公交就到了。

    房子很大,三室两厅,楼层也不错,地库里还有专用车位,都是他父母过世那一年,爷爷用父母的赔偿金买在他名下的。

    几年前爷爷过世后,贺涵按照自己的口味重新装修了一番,色彩明艳轻快,空间敞亮大气,把三只租房的小北漂羡慕坏了。

    几个人围坐在大理石餐桌前。

    小枚感叹道:“这么大的房子,我打两份工也要50年才能攒够首付!”

    贺涵道:“毕业那会儿邀你们过来住,一个个假矜持,后悔了吧!”

    小枚还想说什么,子谦按住了她的手,替她说道;“你家房子真大,装修也很有品,可惜学区不好!”